一

江龍畢竟還是個孩子，回到木屋外面，拿著單信一贈送給他的手機，象捧著個寶貝似的愛不釋手，動動這兒，弄弄那兒，很快便把離別的傷感忘到九霄雲外。

這時，一架海陸空三用飛機和一只飛碟在不遠處降落。從飛機中鉆出十幾個人，青一色的紅色西服，其中一人被前呼後擁著，一副大老板的派頭，江龍認得此人是被列為貴賓之一的大馬販子，人稱“馬王爺”的錢仲驍。

最後出來一人，牽著一匹馬，更如鮮血一樣赤紅。

江龍帶來的三匹馬，竟都不約而同地向它望去，那馬也象是突然見到老朋友一樣，一聲嘶叫，似乎要跑過來，無奈被那人死死拉住。

江龍聞聲擡頭望去，也一下子被那匹馬的特異之象所吸引。

那群人行至門前，身份掃描完畢，右側通道的那一扇門便自行打開，一行人魚貫而入之後，那扇門便又自動關閉。

直到再也看不見那匹紅馬，江龍才回過神來，自言自語道：“真是一匹好馬！用我這三匹馬交換我都願意，也不知那個錢老板願不願意，不過，他若要我用萬象手機交換，我可不幹——我追上去問問他。”

於是對鐵二說：“你在這兒守著。”然後一縱身，側坐在馬背上，腳後跟一踢馬肚子，也進了山門。

二

木村宏緊隨其後過了閘機，但沒走幾步，忽從閘機報警裝置射來一道電弧，擊中木村宏，木村宏癱在地上，痛得直叫。

江龍忙跳下馬，拉他起來：“你不知道有電擊……你是十七妹，還是她姐姐？”

木村宏抽回手：“我是姐姐，妹妹還在睡覺呢，那電擊是怎麽回事？”

江龍：“門口自動掃描身份信息，如果身份信息與通行信息不符，走一百步就會遭到電擊，以示懲罰。作為補償，可以在聖母山免費游玩五個小時。五人小時之後，十三個機器保鏢就會圍堵抓捕。”

木村宏暗道：“八格，看來這次要暴露了。不過還有五個小時……我先試試獸語管不管用。”

他忽然嘟噥了一下，果然有一匹馬慢慢伏下身去，等木村宏騎上去，那馬才又站起。

江龍大感驚奇，道：“怪事！我的馬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通人性？看你受傷就趴下去讓你騎？”

木村宏假裝莫名其名：“我怎麽知道，可能你這是神馬吧！”

三

在那只飛碟內，坐著兩個衣著華貴、風姿綽約的女人，全陰教主方茉言和錢伯嬈，漫不經心地看著萬象魔屏顯示的、全息鏡頭拍攝的畫面。

方茉言忽然道：“那個女孩兒好怪。”

錢伯嬈把畫面切換到透視：“那不是女孩兒，是個臭男人。”

方茉言看罷，又切換正常畫面，大吃一驚：“這是咱們全陰教一直在研究的易容術啊！”

錢伯嬈將鏡頭聚焦到木村宏臉上，把畫面放至最大的一百倍，看罷也頗感震驚：“放大這麽多倍，竟然也看不出破綻！”

方茉言：“這不會是個小人妖吧，根本沒有易容。”

錢伯嬈：“也許是沖著梅飛嫵去的。”

方茉言：“你相信那個匿名消息說的，梅飛嫵要大難臨頭了嗎？”

錢伯嬈：“總教的消息，我寧信其有。”

方茉言：“你怎麽知道是總教發的？”

錢伯嬈：“那種口氣，還用問！”

方茉言：“我只是覺得，梅飛嫵有十三太保保護，有衛清坤寵溺，怎麽可能會有什麽悲慘命運……咱們不進去嗎？”

錢伯嬈：“進去讓那些死記者八卦咱倆比不上梅飛嫵？”

方茉言：“我覺得姐姐比梅飛嫵漂亮多了啊。”

錢伯嬈：“得了妹妹，咱姐倆就別來這套了。”

方茉言：“我不是說長相。臉蛋兒漂亮，不如頭腦漂亮。姐姐的智慧，一百個梅飛嫵也比不上。”

錢伯嬈：“這倒是，但那幫傻記者和那些死男人卻只看到長相。”

方茉言：“對了，要不要把她那個聖女劍搶了？”

錢伯嬈一楞：“要那聖女劍有什麽用？”

方茉言：“咱們不是商量好了嗎？把全陰教更名為聖母教。”

錢伯嬈：“對啊，因為全陰教被地盟宣布為非法組織啦……這跟聖女劍有什麽關系？”

方茉言：“改名聖母教之後，我們可以宣總部就該在聖母山，因為聖母山主體來自喜瑪拉雅山，而喜瑪拉雅原為海底神山，為聖母教五大海神的仙居；而梅飛嫵的那把聖女劍……”

錢伯嬈興奮起來：“聖女劍是海神聖物，一萬年前失落於喜馬拉雅山！梅飛嫵褻瀆神物，被海神懲罰，遭了報應！”

方茉言：“等改了教名，占了聖山，搶了聖劍，咱們就脫離總教，和它爭霸天下，到那時咱姐倆才算真正功成名就。”

錢伯嬈：“是啊，現在這樣低三下四的，還得給總教輸送美女，賄賂政教高官。想想我就來氣。”

方茉言：“我也是，總教還讓咱們把梅飛嫵送給地盟領袖呢。”

錢伯嬈：“有十三太保在，咱們有什麽法子，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。”

方茉言：“這次估計有戲，總教不是說梅飛嫵開始悲劇了嗎，那肯定是被始亂終棄，等她被衛清坤拋棄，咱們就收她入教，然後名正言順地送給地盟高官。”

錢伯嬈：“唉，好像有點不符合咱們保護女人權益的教規。”

方茉言：“欲成大事，不拘小節。再說，這只是暫時的韜光養晦，等有朝一日擺脫總教，咱們給梅飛嫵立個碑。”

四

江龍與木村宏邊走邊聊。

木村宏問：“今天好象很熱鬧嘛，那些人都是來看梅小姐的吧？梅小姐真有那麽漂亮嗎？”

江龍道：“那當然，梅小姐是天底下最漂亮的，不過……她有六個腳趾。”

木村宏：“你怎麽知道？”

江龍很是得意：“因為我跟衛家的人都很熟，老去串門，從主人到傭人，從管事的到打雜的，沒有不認識我的，也沒有我不認識的，東打聽西打聽，自然知道很多事情。我不知道的，別人肯定不知道，別人不知道的，我卻知道好多。”

木村宏道：“你還知道什麽？”

江龍道：“梅飛嫵的父母也來了，這可絕對是秘密——怎麽樣？我的消息夠靈通吧！”

木村宏點點頭，暗想：“抓不到梅飛嫵，能抓到她父母，也算給黑光一個交待。”

不多時，兩人便到了來賓下榻之處。

江龍奇道：“咦！那幫人都在，那匹馬哪兒去了？”

木村宏問：“什麽馬？”

江龍道：“你沒瞧見，一匹特別好的馬，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好馬。”

木村宏忽然用手一指，悄聲道：“那兩個人在幹什麽？”

江龍順著他的手指一看，道：“那是鐵三和鐵四，他們正在挨個掃描來賓的信息。”

木村宏下意識地躲到江龍背後，道：“我不想讓他們掃描，咱們去別處吧。”

江龍道：“好吧，你想去哪兒？去千倫院吧？”

木村宏道：“不，我想去梅小姐住的地方。”

江龍道：“乾坤清園裏的流芳宮？咱們可進不去。”

木村宏道：“我們在外面看看就行。”

兩人來到乾坤清園附近，站在高處，向裏張望。高大的圍墻內，數十座古典風格的建築，大部分還在建設之中，有的剛剛搭上架子。

江龍指著其中一座道：“那是梅飛嫵住的地方，聽說這些天有兩個機器人寸步不離她左右。以前可沒有這樣。她爸她媽來這兒以後也跟她住在一起。”

木村宏皺了一下眉頭，心想看來這次肯定是偷雞不成蝕把米，只好走為上了。

於是假裝打了個哈欠，道：“沒意思，我要出去了。”

江龍問：“你要去哪兒？”

木村宏道：“我……回北京。”

江龍愛屋及烏：“你走路不方便，我送你外面出租車站吧。”

木村宏道：“謝謝。”心想：“要是十七妹送我該多好。”

兩人騎馬出了西大門，很快便進了十七妹練功的那片樹林，木村宏忽然伸手在江龍面前一晃，江龍不解其意，忽然打個呵欠，叫了一聲：“困死我了……”話沒說完，便趴在馬背上。

木村宏說了句馬語，兩匹馬同時臥在地上，江龍自馬背上骨碌下來，四腳朝天，躺在一旁。

木村宏正想著要不要殺了江龍，遠遠看見有人過來，便擡腳下馬，躲在樹後，運行易容變聲軟件，恢覆原來模樣。

五

單信一挎著望遠鏡健步如飛，遠遠望見三匹馬，地上還有一人。急到近前，見是江龍，大叫一聲“三弟”，沒有動靜，俯身查看，試試鼻息，知他無羔，略感寬心。

他抱起江龍，想跨上其中一匹馬送江龍去醫院，不料此馬忽然暴叫一聲，騰空直立，兩個前蹄子踢向單信一面門。

單信一大吃一驚，往旁邊一閃身，不料另外兩匹馬也向他發起攻擊，一個從側面“餓馬撲槽”去咬他下盤，另一個則“野馬分鬃”，向他直撞過來。

單信一心想我跟畜生打個什麽勁兒，便使了個旱地拔蔥，落在迎面而來的馬背上，順勢借力，彈出丈許，撒退向西門跑去。

那三匹馬象成了精發了瘋似的，瞪著血紅的眼睛，在後面緊追不放。

單信一跑得再快，也跑不過三匹瘋馬。眼看就要被追上，單信一突然一個急轉，閃在路邊，三匹馬呼嘯而過，發現目標不見，忽然停下腳步，一齊趴在地上，似乎恢覆了正常。

單信一長長出了口氣，旁邊一幫小乞丐忽然圍了上來，議論紛紛。

“這馬怎麽追人呢！好玩兒！太有意思了！”

“這個大哥功夫了得啊！”

“咦這不是江龍那小子嗎？”

“可不是他是誰，那馬是他的。”

“他跟咱幫主一樣，中了邪了。”

單信一忙問：“你們幫主怎麽了？”

高個的忠長老答道：“我們幫主，也睡得死死的，叫不醒。”

矮個的義長老指著一個大木箱：“就在那兒……”

單信一忙走過去，那幫小乞丐也跟著。

鐵二還在那兒戳著呢，因為不認識單信一，伸出鐵胳膊攔住他，轉動眼珠對他進行掃描，一邊說道：“單信一，男，29歲，受邀來訪。”然後讓開身子，讓單信一進了木箱。

單信一看到十七妹，忽然感覺自己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——他早就忘了當年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蓮兒了，就算是她的母親裴羽裳，也只有個模糊的印象。

他見十七妹的癥狀確實跟江龍一模一樣，便拿過自己送給江龍的萬象手機與甄致進行萬象通話。

六

甄致通過萬象魔屏看罷，說道：“肯定是中了迷藥，把他們送到醫院，你還是盯住乾坤清園。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，此事或多或少，與那殺人狂有些關聯。”

單信一道聲好，便讓鐵二送江龍和十七妹去醫院，自己則去了乾坤清園。

此時訂婚儀式已經開始，園外廣場聚集了上千人。

精彩的演出，輪番上場。

最後的壓軸節目，是由衛清坤親自策劃、由梅飛嫵獨自表演的飛天之舞。

表演的地方，在東海上空，眾人只能通過大屏幕，觀看實況直播。

只見八架小型無人駕駛直升機穩穩航行於碧海藍天之上，中間拉開一張蹦床似的大網，在網中央，梅飛嫵彩衣飄飄，將古老的敦煌舞演繹到了極致，直舞得飛鳥欲落、雲霞遜色。

屏幕打出一首詩，當然是早就擬好的，讚曰：

當空一舞驚九天，上界仙姝齊下凡；顧盼生輝照人間，八方粉黛盡失顏……

單信一卻無心欣賞，於人叢之中，尋找著可疑的面孔。雖然象是大海撈針，但單信一卻極有耐心。習武之人，皆練過眼力，是以目力極佳。如非平常之人，自會有特異的表情，當然一望便知。

但終究仍然一無所獲。

正午過後，演出結束，人群紛紛散去。鐵大領著四方賓客進乾坤清園用餐。

七

這時，甄致打來電話：“大夫在他們的血液裏發現一種物質，可致人昏睡不醒。服了解藥，已經醒了。”

單信一道：“三弟和那女孩怎麽說？”

甄致道：“他們都說正在門口等南北侯——那是昨天下午——突然就睡著了。藥物專家說，那種迷藥可能導致部分記憶喪失——三弟已經不記得跟咱們結拜的事兒了。”

單信一道：“肯定是那個殺人狂幹的。還有那他的三匹馬，居然襲擊我——我估計也是殺人狂所為。”

甄致：“你若晚去一步，估計三弟就沒命了。看來這殺人狂會下迷藥，懂禽獸語，會驅使禽獸畜牲，再加上性格變態，危險程度可能遠遠超出想象，必須趕緊通知衛清坤，要他加強防備。另外去看看西門的錄像，看看咱倆離開之後，三弟跟誰有過接觸。”

單信一：“好，我這就去找衛清坤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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